只在此山中

【修缨】朝闻道

丁修x丁白缨

 @写文的阿晏 之前科普的官方设定 稍微割了点 希望各位爸爸喜欢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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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闻道

 
讲道理,丁修的师父其实不是他师父,他师父的师父才是他的师父。

他师父的师父又是他师父的爹,这辈分算来算去,陆文昭其实要叫他一声“师弟”的。

说来说去,还是老头的锅。他离开旧部,磨平刀镡的纹章,继承了老家的军籍;要接他的衣钵,陆文昭虽然差那么点儿劲,但至少脑袋好又知变通。此时正值乱世里最糟的一段时候,心术正直的人早死光了,剩下的人只需顺应坏的时势——变得更坏一点。


老头第一个收了陆文昭,算是昭告天下苟同于现实,第二个收了丁修,毕竟江湖野心还是不能干休。

纵有十八般武艺,苗刀也是老头吃饭的本事;他如此这般悉心传授,最后连刀一并传给丁修。论天资,陆文昭没有的丁修都有,论品德,丁修坏得心直口快,坏得能屈能伸。要是生在和平年代,他的坏也就是偷偷小姑娘床头的胭脂,如今最心慈手软的便是抄着刀打得他的便宜师伯满场乱跑。

丁修在师弟时期也远没丁显专业。丁显这份眼色,硬点儿就算谄媚,软点儿便叫奉迎,合着丁显的秀美脸孔与狠绝心肠,真是人间独一份。

丁显是他和丁白缨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,回来灌了热水米汤居然救活了,救活了也是肺阴亏损,奄奄一息地说不出话。草药端到他嘴边,他竟有力气歪过脸冲丁白缨笑了笑。丁修在旁阴恻恻地瞧着,天时地利人和,这一笑可真是厉害喽您内。丁白缨终究是个姑娘,姑娘总是心软的,不管这姑娘劈过几条胳膊、砍过几个脑袋,姑娘都是姑娘。

老头的刀使得出神入化,最后几年简直是个半仙儿了。可惜半仙也是肉体凡胎,临终了把一干弟子叫到床头,眼睛瞟过陆文昭、丁白缨,停在丁修身上。他心里那点儿意思大家都明白,丁修被他瞧得发怵,眼见师父嘴角抽动马上得说点啥了,赶紧两眼一翻装没听见。

老头望着默默垂泪的丁白缨、脸上悲痛心里也许大概可能并不咋悲痛的陆文昭,还有翻白眼的丁修,嘴边的话吞进肚里,向上一勾变成个笑。

丁修一直望着天花板,直到听见陆文昭噎着嗓子哭,才把眼珠转回来。老人的脸已覆上没有生气的灰色,瞧不出一点传奇生平:曾有过的志气,喝过的酒、耍过的无赖、逆来顺受过的刀剑和姑娘。他的刀声如投石于江湖,最后的波纹终于湮灭,山,海,云霄,原野,重归死寂。

丁修看着陆文昭在身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不知这点真情实感能不能撑过半刻钟,心里觉得很好笑。

走出门还有许多弟子在外间等着,齐刷刷抬眼看他们,有的真心难过,有的野心勃勃,他觉得更好笑。

丁白缨这份心是变不了了。你有刀,有马,有银子,这世上便没什么你抢不到、骗不来的,唯独姑娘的心是这样,你也就只能这样了。

尤其是这样心软、这样倔强的一个姑娘,只要她想,一个笑便可打动,她若不想,流血流泪都没用。

丁修平日暴戾恣睢,手上的命比其他人加一块儿还多,这节骨眼他不说话,底下也没人敢说话。

他的牙关却忽然松了,嬉皮笑脸地跪下来,对着丁白缨狠狠地叩首,额头久久贴在地上,瓮声瓮气地喊:“师父!”

他膝盖一弯,丁显就心领神会,跪得比他还快;再看旁边,哗啦啦地跪下一片。

这屋算不上人山人海,充其量只是小小一湾池塘,池塘里蛙声起伏,丁修说什么,声音就跟着回荡。

数着耳畔的脚步声,丁修知道丁白缨头也不回从他脑袋旁边走过去了。

陆文昭和丁白缨一起入了关,不出几个月,丁修就亲朋丧尽,手足死绝。丁修也没办法,他的亲朋就是陆文昭的亲朋,陆文昭的手足也是他的手足,要骂就骂陆文昭吧,可是陆文昭也死了,尸身还被人踩了几十脚。

丁白缨呢?她料到了没?

这样心软、这样倔强的一个姑娘,只要她想,一个笑便可打动,她若不想,一个没心没肺的刀客、杀人不眨眼的强盗、难道还能为她流血流泪吗?

这问题他倒是想了很久,从冬到夏,从春到秋,满山满谷都是通红的树叶,陆文昭拼死拼活换来的太平还是在乱流里摔了个粉碎。

他又想起他的师父,他师父的师父,大概也是这样提着刀、牵着马,晃晃悠悠地走出关去。

此时正是丁修流浪的第十七年。
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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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夕可死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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