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在此山中

【祖震】黑灰 之五

双教授 送给my布哥 @什么都没有

甜 感受到了完结的气息 

之一 之二 之三 之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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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黑灰 之五

 

  Daniel的research assistant出差回来,给lab带了一盒fortune cookie做伴手礼。他有好久没玩过,拣出一枚来试手气。

  签上说他今天会交大好运。Daniel嚼着两瓣硬脆的饼干,指甲将签纸碾平,苦笑不止。

  

  昨夜又宿在张震公寓,清晨亦一同出门;因为心情实在太好,在玄关处又开始纠缠,从鞋柜吻到抵上大门。

  也许是因为鬼迷心窍;也许是因为最后两人互相整理领带结,张震贴近的身体;Daniel顺势附在他耳边,理所应当地讲出了那句话。

  张震在那瞬间似乎有被惊到,他把领带末端掖好,敲敲Daniel的胸膛,彬彬有礼地答:“谢谢。”

  这句话以及接下来的一切事都很糟糕。

  他原以为只是普通搞砸,气氛还算友好;午休前他去邀张震共进晚餐,推开门却仿佛跨进了异世界——霸占综艺台八点半黄金档,收视率冠绝整季的那种。

  又是那个小朋友。

  无论是拖欠过作业,还是曾让张震动心,每项都够Daniel在心里大皱二十下眉。

  两人间隔了张办公桌,一个站一个坐,齐齐转过眼看他。

  Daniel什么也没说。他退后两步,静悄悄地把门关上。

  他在办公室里改了一下午report,铅笔削得有点过头,尖端折断了两次。这一届学生很聪明,字里行间不少有眼力的idea,但功夫大多没下足:文献读得少,思维厚度不够,成文便很单薄。

  有天赋,无用心。

  他在页眉打上一个龙飞凤舞的“B”,走着神。

  太阳一点一点沉没,在楼群脚下放射殷红的光。邮箱里除了两封PhD相关的motivation letter,一片静谧;携带电话亦卧在外套口袋里悠闲地睡,无人打扰。

  他握着那张签向外眺望,对面楼斜下方一盏窗通着张震的office。他信张震不会无聊到去玩旧情复燃,但那间屋里之后发生了什么?

  

  “感情不顺?”Henry Chou倚在吧台前,从容不迫地晃着手里的杯。

  “你怎么还不回UCA?”Daniel懒懒地问。

  “正谈一个funding,天机不可泄露。”Henry露齿一笑:“再说我要回去,谁陪你不醉不归?”

  Daniel呷一口酒,并不接话。

  “我懂我懂,呐,你我就是——”Henry打个响指让waiter送上一杯新的:“二次会定番,敞开心扉,聊聊心事,ok?”

  “那从你开始囖。”Daniel只想堵他的嘴。

  “是他吧?”Henry单刀直入。

  “谁?”

  “Chang。”Henry露齿而笑:“张震。”

  Daniel初次听到他用中文叫张震的名字,涩而脆,很狎昵,很别扭。

  “我就知道。”Henry察言观色,得逞地看着Daniel:“记不记得那场餐会?说到他,你表情很不一样。”

  “你对他——”他自说自话地拉近两人的间距:“占有欲。”

  “他对你——”他竖起一支拇指,指腹意味深长地贴紧另一支。

  Daniel看着他,仍不说话。

  “你说了吗?”Henry问:“I mean THE WORD。”

  Daniel头好痛。

  Henry笑开了:“你这种型,no offense,为得到真是什么都敢说。”

  这种场合氛围松散,说什么都可消解为莞尔一笑,Daniel却有股无名火。他嘴角上撩,心里已有些不高兴:“这话怎讲?”

  Henry说:“他现在一定怕到在家披着毛毯吃薯片。”

  Daniel一愣:“嗯?”

  Henry慢慢饮到只剩杯底,笑:“他一定怕到在家披着毛毯吃薯片。”

  Daniel也被气到发笑:“他是professor,不是青少年。”

  Henry放下杯,手肘支着桌面看他:“情场高手不也沦落到要来借酒浇愁?”

     

  Daniel在张震公寓楼下站了一小会。墨黑的夜空细细飘落雨丝,他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绿茶,慢慢漱去残余的酒味。

  十九层张震的窗口仍亮着光,白色的一泓映着束起的帘,像雪却更暖。

  “呐,谈恋爱像跳舞,”他回忆Henry两支手指在吧台上一前一后地迈步:“进三——退四。”

  “有攻有守,旗鼓相当。”Henry说。那对手指暧昧地在桌角徘徊:“若只顾追——”

  手指攀到最边缘,忽地跌落下去。

  “你们两人好像,这道理怎么不懂?”

  Daniel的唇被雨润得潮湿,他好想抽烟,或只看蓝色的烟雾在雨幕中逐滴浸染。

  又或者想变更湿,想与人接吻,想那人是他。

  “你若不信邪,小心他另觅新欢。”

  电梯终于打开,他去敲张震的门;张震顶着一颗蓬松的脑袋过来开门,看起来刚洗过澡,头顶翘起一绺发。

  “怎么突然来?”他皱着眉,仿佛很不乐意Daniel出现。

  往屋里看的瞬间Daniel有些担心。他一向胸有成竹,此时却轻微动摇;本该平静却忐忑,瓷般光滑的镜面长出裂纹。无中生有的感觉实在很糟。

  好在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别人。

  Daniel觉得后颈一阵凉飕飕,回头看,发现是墙上的空调在大劲吹冷风。

  “你开空调喔?”Daniel半信半疑。

  “嗯,除湿啊。”张震若无其事地答他:“都下了一周雨。”

  Daniel环顾四周,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。

  被炉。本来起居室中间是细脚的矮几,不知何时改成一副方桌;地上还摊着很大一团织物,大概是空调毯。

  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张震,忽然自说自话向被炉走去,弯下腰往桌底深处摸。

  张震被他吓一跳,赶忙去拦;可是已来不及,抓他胳膊落了个空,让他触到藏在里面的包装袋。

  膨化食品的塑料包装被指尖戳到,发出油腻响亮的声;这声好像电光火石,一瞬将场景照得花白,两人都不再动弹。

  “你在吃薯片。”Daniel慢慢地说。他想把语气凹成问句,自己的唇线却绷不平,两端翘起,变成一个大大的笑。

  “玉米片。”张震说。Daniel觉得他有点生气了。

  “喂。”Daniel冷不丁说:“你跟他在讲什么?”

  张震一怔,反应过来他指谁:“他想留学,问我可不可以给个recommendation。”

  Daniel靠他很近,两具身体快要挨上;唇渐近于吻,但始终搁着一线交涉的缝隙。

  “那你有没有说不要。”Daniel说。

  张震挑起眼看他,半晌低声唤他的名:“Dan?”

  “说你不要啊。”Daniel说:“说你有更好的。”

  “recommendation?”张震似笑非笑,可Daniel已近到突破了那条亲密的界限,两人都下意识地阖上眼。

  最终还是没有吻上,那丝缝像引线也像危在旦夕的闸,再一点点就天崩地陷烈火洪荒。

  “我知道你一个secret。”Daniel悄悄说。

  “你牙杯用完摆回去,把手一定向左。”他告诉张震。

  张震皱眉:“……又不是什么顶级机密。”

  “是的啊。”Daniel说:“我认识你十几年,都不知你牙杯把手会靠左放。也不知你睡时只把灯调暗,起床后会做一节伸展运动,好像小朋友。”

  张震已解他的意,眉梢有些松弛;他仍故意堆出教学用表情,板着脸:“你还穿爱心底裤诶,而且会把work拖延到床上。”

  Daniel往他手心里塞了东西,他摊平来看,是饼干里吃出的签纸:一流好运,上上签。

  “研究基因进化还玩这个……”

  “科学信仰啊,”Daniel振振有词:“你环境伦理分野,哲学系出身,不也被告白吓到狂吃玉米片?”

  不知不觉,他手裹着张震的,张震手裹那支签。

  “灵不灵?”张震问他。

  “你告诉我啊,”Daniel看着他:“今天只剩一小时,还要多久才会灵?”

  张震笑笑,和Daniel早上脱口而出时一样自然而然。

  像每天的早安与道别那样寻常,像今天的早安与道别那样新鲜。

  无数次中的一次,无数次中的第一次,他对Daniel说出了那句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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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爱你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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