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在此山中

【祖震】一旦你有敞篷跑车反而会思考出门会不会下雨

研究员Danx便利店店长阿震
《听说在后座打蜡可以让女孩子往前滑贴我的背》后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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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旦你有敞篷跑车反而会思考出门会不会下雨



“喂,Daniel那小子,现在乱帅一把的喔。”阿V捅阿震的胳膊。

同窗会最尴尬莫过于同桌突发横财成阔佬,前女友脱胎换骨变正妹,你不爽时拖到厕所痛扁的眼镜仔十年后居然是大型男。

虽然阿震没揍过他,两个人还当了好几年兄弟,但他们之前的关系的确因为某件事变得很尴尬。

“喔喔嗯嗯,”阿震没好气地说:“别捅我啦。”

阿V看了他一眼:“你磕火药啦!”

阿V是修车场家的小儿子,高卒去玩地下摇滚,浪了好几年回来子承父业;他旁边是三代经营水产的阿B,上礼拜开始休渔期,眼下刚得一点闲。他们几个高中时很要好,现在就剩阿震一人在外面漂。

“差不多就收心啦,”阿V咬着烟吧嗒吧嗒吐出灰色的圈:“大城市也没什么好玩。”

“自己没出息还说人家,”阿B损他:“阿震不是升店长了?”
阿V问:“什么店啊?”

“荣兴路大学城711,”阿震说:“过来请你吃甜不辣。”

大家哄笑了一阵。来的人多半已立业成家,不好回去太晚,喝两杯就稀稀拉拉地散去了。

夏季多雨,送阿B时忽然又开始飘,细细凉凉的好像头发丝。阿震陪阿V又喝了一圈,百无聊赖;他想走,发现雨幕已密得插不进脚。

他不愿再回屋里,在缀满灯牌的檐下点了一支烟,抽了两口,发现旁边还有别人。

是Daniel,也刚巧看到阿震,嘴里咬着剩一半的烟。

两人都愣了几秒钟,阿震笑了:“你不是不抽烟的喔。”

Daniel把烟夹在手里。他们都快要满三十岁了,Daniel却像个还在念书的少年人那么好懂。

“在外面学的啊?”阿震继续说,半是好奇半是无趣地问:“你去哪里研修来的?澳洲?”

“加拿大。”Daniel说。

“喔…加拿大。”阿震叼着烟,含含糊糊的:“好玩吗?”

Daniel想了想:“蛮冷的。”

他们肩并肩地默默抽了一会烟。

阿震疑心Daniel早就抽完了,他向雨幕里掸掉最后一点烟灰,打算离开。

“就…之前的时候,”Daniel忽然说:“我喜欢你,那时候。”

阿震被呛到,扶着墙咳了半天。他好不容易抬起头,看见Daniel正从兜里掏了手帕给他。

竟然还在用手帕。除了Daniel,他真的想不到有第二个人会用手帕。

阿震喘了一会,抬起头瞪着他。

“白痴啊你。”他说:“干嘛现在跟我讲。”

“…对不起喔。”

“对你个头啦!”阿震揍他:“之前喜欢是怎么回事啊!”

他忽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,悻悻地闭上嘴。

Daniel看着他,目光又潮湿又无辜,像小鹿也像大型犬:很乖,不管是草食还是肉食性,都一样乖得要死。

这种眼神让阿震很受不了,捱不过半分钟他就决定甩手走人。

“阿震…”Daniel跟在后面央央地喊:“阿震!”

他手腕被抓住,明明长着张偶像剧脸,力气却是演动作片来的。

究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?阿震想。他是没揍过Daniel,不过可以的话他现在真的想往那张脸正中来上一拳。

他威吓地抬高胳膊,Daniel却没半点要放手的意思。

都是去外面学坏了。阿震悻悻地想,好像老爹见到大学放假归来的女儿穿着一身超性感迷你裙。

“知道了知道了,”阿震凶他:“闭嘴啦!”



严格说来,后来他们就在交往了。

阿震常常想,这样开始的交往好像蛮奇怪的,但不奇怪的交往是什么样,他又有点说不上来。

普通的话都是怎样?一起看电影、吃饭、送花、发暧昧短信,制造话题,在社交网站互相圈来圈去,忽然出现假装大惊喜——

“店长,”阿Jane敲他旁边拴单车的铁栅:“又偷溜出来喔。”

阿震被呛一大口烟,尴尬地踮着脚晃来晃去:“我做清洁好乜!”

阿Jane态度冷冰冰:“只买VC饮的那个又来了哎。”

“喔就去啦。”阿震偷偷把烟掐掉:“叫客人!什么这个那个…”

他一进店门就看到Daniel在功能饮料区瞎晃,衬衫毛衣公文包,脚上还踩着室内鞋。

“今天研究所好早。”阿震走过去:“喂,鞋子。”

Daniel看看脚下,又看看阿震,眼镜隔着一副金边眼镜对他笑。
“你几点下班?”Daniel问。

“还有半个钟。”阿震说。收银台上的阿Jane已经开始向他翻白眼。

“我等你。”Daniel说。

想到Daniel在等着,他就好像又变回管不住东张西望的二十岁。

三十分好长喔。

当他拎着两个过期便当跟Daniel一起走出店门时,天有点下雨了,城市中心在目不能及之处闪耀着,令乌云染上一抹遥远的、漂亮的光。

Daniel笨手笨脚地爬上机车后座。

阿震瞪他:“怎么这么慢!”

Daniel的笑闷在头盔里,瓮声瓮气地飘向他的耳朵。

“今天是什么便当喔?”Daniel问他。

“你讲什么?”雨滴稀稀拉拉地砸下来,阿震有点分神。

“你刚拿什么便当?”Daniel放大点声。

雨下更大,大到对机车有点勉强。

“听不到啦!”阿震吼他:“听不到!”

很近的地方闪过一道电光,他知道雷声就要来了。

他听到Daniel在更近的地方说:“我爱你。”

轰隆的雷声擦肩而过,回音在城市的肩脊间穿行。

他又听到Daniel若无其事地说:“座位好滑…”

“雨打湿当然滑啦!”他脸热心虚,装模作样地答:“就、你再抓紧一点啊!”



他们在Daniel的小公寓里热便当吃,趁Daniel低着头,阿震夹走一块青花鱼。

“喂…”Daniel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气音软软的。

“啊这是你的喔?”阿震坏笑:“这间屋光线太暗…”

他又装好心,赶快给Daniel夹一块萝卜:“来补充点VC先。”
Daniel好气又好笑:“什么VC啊…”

“啰嗦啊你。”阿震看着他一点一点吃掉那块萝卜:“维他命那么多总能补到啦。”

Daniel笑着不讲话,他不依不挠地比比划划:“你最近好像瘦了点欸,这么拼,研究所福利也太糟糕了吧。”

Daniel又夹起一块萝卜:“没有啦,我有在存钱。”

阿震吃了一惊,半截偷来的青花鱼梗在嘴里:“什么啊?”

他又有点气,拿筷子戳Daniel:“我就想你干嘛要吃过期饭盒!”

Daniel躲掉一击:“不、不是啦!现在屋价很贵啦!”

“什么屋价?”阿震吓一跳:“你要买屋?”

“像这样两边跑不是很辛苦?”Daniel很认真:“那间公寓位置很不错,离你的店蛮近的。”

阿震差点吐血:“都选好了啊你!”

Daniel小心翼翼,好像怕阿震再戳他:“中介讲下个月可以交…”

“交屁啦!”阿震跳起来:“你这样就好像交往两个礼拜约到茶餐厅吃宵夜,吸着鸳鸯奶茶忽然被单膝跪地求——”

他迅速闭嘴,仿佛被鱼骨噎住。

Daniel被他弄红了脸,眼睛只敢看米饭堆上的萝卜。他憋了半天,久到阿震以为他要破天荒讲出什么浪漫告白:“…而且,这样早晨也可以搭你车…”

阿震气得想踩爆他在桌子底下忸忸怩怩的脚尖。

“想得美咧你这么大只!”

Daniel抬起头看着他,目光湿漉漉的。Daniel这么聪明,一定已经知道答案了。阿震很怕被他这么看着,很怕他心知肚明地抱怨潮湿滑腻的座位;很怕他再靠近过来,在他耳边说出那样的话。

他抱起肩,假装离Daniel远远的。

“一周只载一次喔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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