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在此山中

【祖震】我想给你讲个睡前故事

太子x将军 脑补无鸾&权儿的人设
去玉门关时存的老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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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睡前故事


张将军今天特别倒霉。
他守这关隘没有十年,也有五六七八年了;如今先皇薨,新帝即位,风波吹到这里化为痒痒的一阵挠骚,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荒凉与偏僻。
他虽然是世家子,却不喜热闹,自己也认了这性格无趣的很。
他家有兵权,如今出了这等大事,仍在权力中心沉着观望。
只有他偏安一隅,竟也觉得不错。
直到今天他观完演兵上书房去,一推门,便看到一个人舒适地陷在铺满皮草的椅子里。
他好端端一个头顿时炸成两个大。
那人见他来了,眼睛眯起,嘴边像是开满了花。
喇叭花。
因为张将军一向觉得,喇叭花开那种浮夸的姿态十分的哗世取宠,十分的幸灾乐祸。
就好像这人一样。
身边的人后知后觉地喊:太子驾到。

新皇登基,新皇不是太子,是他父亲的兄弟,他的叔叔。
太子还是太子,从前太子变成了现太子。
太子一向不很讨他爹喜欢,何况江山易主,这一位更是把他当作眼中钉,甫一上位,立刻找了个借口把他流放到了边关。
要说这位太子秉性多坏,倒还真没有:既不狂饮滥赌,也不流连花街、淫人妻女。
相反,他很聪明:兴趣是看书,特长是剑技,爱好是吹吹笛子、跳跳舞,才智与艺术全方位发展。
其实不只是帝王家,在哪都是这个理:
聪明一点是聪明,太聪明就成了心术不正。

太子笑吟吟地冲他招手:怎么不走近些,以前我们不是挺亲的嘛。
张将军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。
此前有不少流言传他与太子不和,张将军自认非实;但要说关系好,误会倒真的很大,大到比不和还大。
很久很久以前,他来戍守这关隘之前,曾给太子伴读过一阵子。
那时候想巴结奉承太子的人可多了,绕着他团团转;张将军几代忠良,早被家里叮嘱过不要落个佞幸恶名,自然就离得更远了。
他还记得东宫小院中的水池子,满满地栽着荷花;若在盛夏的午后经过,香气或易令人迷失。
他就是在那时候遇见太子的。书斋开了一扇靠近庭院的窗,太子闭目小憩,和煦的天光漏过树荫,打了一抹在他脸上。
廊下实在太安静,少年时的张将军恍了会神,意识到这里只有他们两人。
他记起家中教诲,刚想赶快走开,太子竟张开一只假寐的眼,冲他笑了笑。
无心又有意,好像夏的天气。
张将军忆苦思甜的当口,太子已经晃到了面前。
太子说:军务繁重,你辛苦了。
他嘴角又浮出喇叭花一样的笑:风吹鼍鼓山河动,我与将军解战袍。
张将军踉踉跄跄地逃出门去。

这一天张将军特别累,只想洗个热水澡上炕头钻被窝。
边陲地处蛮荒,用水十分紧张,大营平日限澡。张将军身先士卒体己下属,当然要同甘共苦。
他在澡盆里洗去了一周的积灰,清清爽爽地上了床。
说真的,如果噩梦有质感,张将军觉得应该是光溜溜的。
被子里正躺着这样一个人。
太子笑嘻嘻地:你洗澡了?很好很好。
张将军连滚带爬地退回地上:你到底想怎样?
太子说:当然是想跟你那个…患难见真情啦。
张将军一阵恶寒,两瓣嘴唇直哆嗦。
他半天憋出一句:太子自重。
太子倚着他的枕头,裹着他的毯子,满脸委屈:你怕别人误会。
张将军强行镇定下来:我怕你误会。

这天议完了事,张将军发现参军跟在身后欲言又止。
参军是和他一起调来的,之前在他父亲手下做过事。两人很熟,上到直言相谏,下到聊天打屁,关系融洽得很。
张将军:说。
参军皱眉:你最近跟太子走得有点近。
不管心里怎么想的,说他跟太子走得近,张将军是不服的。
但他选择沉默不语。
参军警告他:你看他好像是流落到咱们这儿了,其实朝里的根子还深得很,别忘了先帝可是靠戎马打江山的。
他说:都说你们俩不和已久,上头才敢把他赶过来,到不想他借了机会拉拢你。我知道你不是趋炎附势的人,不要给家里搞事。
张将军愣了愣:你说他是为了拉拢我才来的?
参军瞪着他:不然呢,难不成还是为爱呀?

是夜军中开筵。
张将军有点喝醉了,太子凑得这么近,他连眼都不眨,鼻尖上落着一朵微醺的红。
张将军说:见你之前,家里的人就跟我说了,要我离你远些好。
太子委屈:我怎么就成了祸害?
张将军说:我家是习武的,离权术之争自然越远越好,免得引火烧身。
太子笑笑:你离得还不够远?
张将军也笑笑:你可真是祸害。
太子对着他的耳朵,低声说:那你现在躲着我,是讨厌我,还是…
他的手指尖滑出袖子,眼看就要碰到张将军的手。
张将军说:我帮你。
胡笳动人,舞姬踝上的银铃清脆;宴会很热闹,宾客兴致正浓,反而将他们隔绝在寂静的角落里。
张将军说:就算你什么都不说,我也会帮你的。

这天晚上太子做了个梦。
他已有很久不曾做梦,大概今天喝得太过了。
他梦见张将军的大军围了皇都,他与张将军一人骑一匹马,并立在最前头。叔叔终于不敌,在宫苑里点起了火,躯体四肢也和王座一起烧剩无几。
太平盛世唾手可得。
和所有战争一样,这场改朝换代的变革也以许多人的死亡收尾:开始是他叔叔身边顽固不化的老臣,身为背叛者的后母,再到两边摇摆的旧部,两心的宫人…最后也轮到胜利者这一边,从半真半假的揭发,到巧借明目的嫁祸,到牵连,到赏赐;到张将军的时候,已轻柔到像是种帝王的慈悲。
这是早已决定好的,不管在哪个时代,他知道胜利者总要迈出这一步的。
就算这梦省略了太多事,他依旧能觉出欢欣,觉出悲凉。
他时而能真切地看见梦里万人之上的荣华,时而又极焦渴地只想握住张将军衣袖中的手。

他一下子醒过来,外衣也不穿,趿着鞋向张将军的卧房狂奔而去。
张将军披着衣,本来就有点长的脸拉得更长了。
他瞥着太子:干嘛?
太子笑逐言开:干。
眼看张将军要关门了,他赶紧补一句:那先等会,我有话要对你说。
张将军犹豫了一下,不知现在听了他的话是不是就等于默认等会再干。
太子说:我不回去了。
张将军惊没了睡意,背脊都绷直了。
太子:还有一件事,关于你的。我…
张将军等着。
太子抱着肩膀,眼睛眨了眨:你看外面太冷了,我要进去说,最好上炕盖着被子说。

张将军和太子并肩在城墙上眺望远方。
关隘处虽然荒芜,不远就是与西域各国通商的城镇,驼队熙攘,异香萦回。
太子望着光鲜亮丽的商镇,心有所感:好地方,好地方。
太子看着张将军:我选埋骨处也是很有眼光。
张将军瞪了他一眼。
太子说:既然你告诉他们我死了,那我也该改个名字。
太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,仙鸟一样美,不仅如此,还有万人之上的高贵寓意。
可惜跟这名字合衬的只有他的脸而已。
张将军说:前几日有个书吏染病还乡了,你就顶他的位置。
太子说:他叫什么?
张将军说:李甲。
太子痛苦沉默了一阵。
比沙丘与雪山更遥远的地方吹来了风,张将军迎着这风,感慨地看着关隘口进出的、缎子般鲜艳的人群。
张将军说:这地方天高地远,一千年,一万年后也还是这样吧?
太子嗤笑:别说一千年,几百年后搞不好就只剩一方黄土了。风穿透墙,人的足迹中长满芦苇。
张将军又瞪了他一眼。
张将军瞪太子不是因为没有在心里承认他说得有道理,光天化日之下,太子竟悄悄抓住了他的手。
此时天边恰巧能辨出几颗淡白的星,所以算不算晚上了?要不要甩开?
张将军很矛盾。
太子笑吟吟的:不过,还是你说得对。
一千年,一万年。
管他呢。
太子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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