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侠僧相关 几回魂梦与君同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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魂梦



这天晚上他梦见龙九了。

龙九还是龙九，额角垂下两绺须子一样的发，眼珠白多黑少，滴溜溜转得很贼。

“李少白！”他膝弯勾着屋梁，冷不丁倒挂下来。

李少白觉得很吃力。他想掉进梦的更深处去，龙九却不依不挠。

“喂，去哪儿啊你？”龙九说：“再装。”

李少白告诉他；“你死了。”

“吓？”龙九笑了，理直气壮地点点自己的鼻子：“我现在特别想喝酒，桂花酿。死人也会想喝酒的吗？”

李少白不说话，他又诡辩：“我死了，你见着了吗？”

“你的血一直溅到天顶上。”李少白说：“下手要是再慢点，少不了受罪。”

龙九说：“你就看着人家把我喉咙切了？”

李少白摇摇头：“我听见声音了，很快。”

龙九的肩膀这才垮下去。他咽喉上渐渐浮起一条刀伤，深深地切进肉里，衣襟的交领上沾满凌乱的血花。

不知怎的，他还能讲话：“李少白，说你不是东西，你还真他妈不是东西，老子死了你看都不看一眼。”

李少白叹口气：“你走吧。”

“现在赶我走，当初干嘛招我？”龙九气得一跳老高。到底是新鬼，飘不了多久便悠悠地落了下来。

“你以为我愿意来？”他大发脾气：“那么多人你不惦记，偏惦记我。”

李少白说：“你与我的事没关系，本来不该被卷进来的。你要是不认识我，也不至于死了。”

龙九嘿嘿地冷笑：“没关系的人多着呢，你恰巧认得我罢了。赵菱儿，你怎么不记挂着她？”

李少白说：“事到如今，都无所谓了。”

龙九一怔，倒没料到他会这么说。

“她…比我惨，”他喃喃地说：“被钉在尸身里出不去，一魂一魄守在忘川前头，天天哭。”

他瞄了李少白一眼，总以为他多少会被撩出一点情绪。

李少白却问：“你呢？”

“我…”龙九望望天，又望望窗外。在这个不知是哪儿的地方，天蓝得可怕，沙璀璨铄金。

有凄凄的荒草，也有牡丹花，枝叶择净了插在瓷瓶里。这里像每个他们曾经路过，同生死、共患难的地方，却又都不像。

“我好得很，用不着你操心。”龙九终于说。

李少白点点头。

龙九挺直腰杆，一步一飘地往门那边走去了，样子很滑稽。那扇门明明近在咫尺，他却走了好一会。

门是开着的，李少白竟看不清外面的景色，只有一片亮光溢进来。他们都不说话的时候，仿佛真能听见有人在哀哀地哭。

临了，龙九回头，莫名其妙地问他：“李少白，你又杀了多少人？这一身血味可真臭。”

李少白避而不答：“走吧，错过生门，小心落了畜生道。”

龙九挤眉弄眼地做鬼脸：“他们不敢，到时候我报你的名字，他们都怕得很。”

说漏了嘴，他也没觉出来：“李少白，你造了多少孽，他们都怕你？”

李少白嫌他话多，认真摆手驱赶他：“快走。”

“我不走，”龙九嬉皮笑脸地说：“我家被你害得绝了后，我要跟着你，看你最后是个什么下场。”

“李少白，龙的儿子犯了天条，也要被穿了骨头锁在海窟里受罚。”他说：“你…”

李少白醒了。

天边隐隐泛白，几片夜色淤积的云好像房梁上久未掸扫的灰。

他想他就这么走了，龙九脸上该是什么表情？过去这么些年，他居然一点都没变，自己竟也不是自己，像是被他唤出了少年时候的魂。

他这么想着，心情很愉快。

来侍候更衣的宫人见着他脸上罕有的笑，倒是战战兢兢起来了。